兵团政务网 无障碍浏览

麦黄时节的守望

发布时间:25年06月25日 信息来源:石河子监狱 编辑:宣教处
【字体: 打印本页
作者:柳交红

天还没亮,父亲就醒了。他拉亮电灯,昏黄的灯光下,墙上的老式挂钟指向凌晨三点五十分。父亲咳嗽着穿好衣服,当他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时,村里的公鸡才发出第一声啼鸣。

父亲从院墙上取下镰刀——这是前两天在乡镇集市上新买的,又在角落里翻找出磨刀石。按理说新镰刀不必再磨,但这几年父亲总要在割麦前磨一磨。自从村里有人买了收割机,用镰刀的人越来越少,镰刀打造的工艺也愈发粗糙。父亲虽是挑镰刀的好手,可如今再怎么挑,也找不出从前那样锋利的了。

他端着破碗舀来清水,在灯下仔细打磨。刀刃沾了水,磨了几下却觉得眼前发花——原本光亮的刀刃,此刻竟显出几处豁口。

“将就着用吧。”父亲喃喃自语。搁在从前,他定要把刀刃磨得照见人影才罢休。那时母亲总在旁边唠叨,三个儿子也爱凑热闹。如今母亲卧病在床,孩子们都在城里,连磨刀声都透着孤单。

那不足半亩的麦地躺在河沟坝子上,本是块荒地,是父母一锹一锄开垦出来的。收割机不愿来这么小的地方作业,而自从开垦出这块地,母亲就病倒了。这些年,总是父亲独自来收麦。

蹬着三轮车到地头时,天才蒙蒙亮。晨风钻进单薄的衣衫,父亲却不在意。他知道只要弯下腰割麦,汗水马上就会浸透衣裳。深吸一口麦香,他忍不住咳嗽起来,望着熟透的麦穗心想:怎么还没人来收呢?别人家不着急,是因为收割机下地半天就能收完,谁还用镰刀呢?

父亲弯腰割了一阵,抬头时朝阳已跃出地平线。不远处的麦田里,收割机正轰隆作响,转眼就吞没大片麦浪。看看自家才割了一半的麦地,父亲朝镰刀啐了一口——他气自己没磨好刀,更气手臂没了当年的力气。其实他知道,镰刀没错,是自己老了。

昨晚给三儿子打过电话,说好今早回来帮忙,可到现在也不见人影。父亲不时张望路口,有几辆车远远看着像儿子的,可每次希望刚升起,车子就呼啸而过,留给他一溜烟尘。

日头越来越毒,父亲抹了把汗,决定留些麦子等儿子来割。当扛着镰刀走向田埂时,一阵穿堂风掠过,汗湿的衣衫贴在背上,凉得他打了个哆嗦。

远处,收割机仍在轰鸣,而父亲的三轮车孤零零停在路边,车斗里只躺着几捆麦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