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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山下的钧瓷记忆

发布时间:25年07月15日 信息来源:科克库勒监狱 编辑:宣教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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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杨凯旋、李嘉龙

妹妹送我的那个钧瓷小花瓶就放在餐桌旁。瓶身上的窑变釉色总在不同光线下变幻,有时像禹州清晨的薄雾,有时又像阿克苏黄昏的霞光。指尖划过那些细密的开片纹路,会想起小时候蹲在窑厂边,听老师傅说“瓷有灵性,会跟着主人的日子呼吸”。 

在单位工作快一年了。说的最多的就是“蜕变”二字,每次说起总会不自觉想到钧瓷。那些曾被烈火炙烤的泥土,最终能成为温润的瓷器;人也一样,错步走过的弯路,未必不能成为重塑生命的窑火,就像戈壁的胡杨,断了根也能从裂缝里发芽。 

今年趁着休息的时候,回了一趟禹州,妹妹拉着我去逛改造后的神垕老街。转角处遇见一位捏泥坯的老匠人,手法和记忆里的老师傅如出一辙。他见我看得入神,递来块陶土说:“试试?钧瓷的土,得用手心的温度焐透。”指尖触到泥土的瞬间,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来到新疆,在阿克苏的戈壁上,抓起一把黄沙的触感——同样是土,中原的土黏在手上沉甸甸的,这里的土却会顺着指缝簌簌滑落,像抓不住的风。 

餐桌上的钧瓷瓶夜里会发出细碎的开片声。有时下班回家,坐在桌边喝水,就能听见那若有若无的“咔”声,像时光在瓷器里轻轻翻身。这声音总让我想起两处的夜晚:禹州的夜是湿润的,蝉鸣混着远处公园的闷响,像被水汽泡软的棉絮;阿克苏的夜是干燥的,风声穿过胡杨林,带着沙粒的脆响,像有人在远处抖落绸缎。 

渐渐明白,所谓迁徙,从来不是把故乡留在身后,而是让它像钧瓷的胎骨,藏在生命的最深处。那些看似不相干的时光、相隔千里的水土,终究在生命里烧成了一体。就像这钧瓷瓶,土是禹州的土,釉是烈火的釉,开片的纹路里,藏着两地的风。 

临走前特意去了小区楼下的胖东来。货架上的陈列还是熟悉的样子,服务员打包时总会多套一个塑料袋,收银台的姑娘笑着问:“需要捆扎吗?”声音里带着禹州人特有的温和。站在超市门口的秋风里,手里拎着刚买的禹州杂炣,忽然觉得所谓乡愁,不过是这些融进骨血的细节——是钧瓷窑变的惊喜,也是从河南到新疆,那些在不同土地上扎下的根。 

夜深时,月光透过窗棂落在瓶身上,釉色里仿佛浮起神垕古镇的老窑烟,混着阿克苏的沙粒,在空气里轻轻漾开。这大概就是生活给的答案:所谓故乡,从不是地理上的坐标,而是揉进生命里的质地——像钧瓷的胎,厚重里带着韧性;像这里的风,辽阔中藏着温柔。每当有人问我是否想家时,我都会笑着说:“家从来不是一个地方,而是心里装着的那份记忆与牵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