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昙花绽放处,是奶奶的守望与我的归途

发布时间:25年08月26日 信息来源:科克库勒监狱 编辑:宣教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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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孙文斌

 “老戚,你大孙子回来啦!”邻居奶奶冲着楼上大声喊道。我抬起头,望向那扇熟悉的窗户,却不见她如往常般探出头来对我微笑。

她出生于山东沿海小城威海,却总爱称那里为威海卫。“威海卫取威震海疆之意,戚是大姓,戚继光将军可是民族英雄啊……”只上过小学的她,说出的许多典故常让我嗤之以鼻。“文盲。”年少时自以为上过初中就比她有学问的我,常常这样嘲笑她。她从不生气,只是装作耳背,冲我笑笑。

她有一棵养了四十多年的昙花,高大挺拔,郁郁葱葱如树。她总喜欢用淘米水浇灌,细心施肥。昙花也没有辜负她的用心,每逢中秋前,一夜间能开出十余朵。丝丝缕缕的花瓣犹如新娘圣洁的婚纱,晚风吹动花蕊,如同精灵在花瓣间轻盈起舞。

每当昙花盛开,我总兴高采烈地观赏,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摘下花来哄我开心。原本只有四五个小时花期的昙花,却在我的童年里永远“绽放”。“女子无才便是德。”只上过小学的她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,自己却格外要强,许多技能仿佛与生俱来。和面、调馅、擀皮,她包的饺子是我记忆中最深的念想。

每逢过年,她总踩着缝纫机吱呀作响,不多时就为我和堂姐缝制出新衣。她喜欢看报,常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,把头埋进报纸里,看着看着便打起瞌睡,我总因此笑话她。在她教导下长大的堂姐考上了一流大学,我至今记得录取通知书送达时,她笑靥如花的模样。她从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去约束后辈。

“北京很远,首都特别繁华,路宽车多……”从未去过北京的她甚至不知道地铁的存在,却仿佛对北京十分了解似的,反复叮嘱毕业后要去北京工作的堂姐。

“孩子大了,总得出去闯荡闯荡。”她站在昙花旁轻声说道。如今我离家已一年有余,趁休假回去探望,发现她走路颤颤巍巍。兴许是上年纪了,我没有多想。母亲却告诉我:“她的腿有伤,听说你休假回来,急着包饺子,出门买菜时在楼梯上绊了一跤。”天啊!在她多年的宠爱里,我竟将她付出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。奶奶啊,我欠您的实在太多。

视线模糊中,我坐到沙发上抱住她:“奶奶,我当上警察了,穿着您最喜欢的警服。我去了很远的地方,以后不能常回来看您了......”

“在哪儿啊?”

“新疆。”

“新疆哪儿啊?”

奶奶真的老了,老到忘记我已经多次告诉她去了哪里,更不知道四千公里究竟有多远。厨房的锅里,鲅鱼饺子正冒着热气。奶奶或许忘记了很多事,但从未忘记爱我。

奶奶给我的爱太满,满得溢出来,洒在昙花身上。阳台上的昙花依旧枝繁叶茂,随风摇曳。我在想,若有来世,它一定还会找到奶奶。